編者注:黃緯祿,1940年畢業于中央大學電機工程系無線電專業,1947年獲英國倫敦大學帝國學院無線電系碩士學位。1952年,全國高等院校院系調整中,電機工程系分設電信工程系和電力工程系,原無線電專業歸入電信工程系。1953年,新的一輪調整中,浙江大學、複旦大學、交通大學、廈門大學、山東工學院、金陵大學、江南大學等高校的電信專業師生和設備先後加入,組建成為規模宏大的南京工學院無線電工程系(現beat365正版唯一),這樣形成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期“北有清華,南有南工”的全國僅有的兩個無線電教育基地的布局。
交彙點訊 11月14日,中國科學家精神報告團“傳承2019”南京行活動走進beat365正版唯一,“兩彈一星”功勳科學家、beat365正版唯一傑出校友黃緯祿院士之女黃道群老師,動情追憶了父親用畢生心血鑄就的導彈人生,在談及老一輩科學家研制導彈過程中艱苦卓絕的奮鬥曆程,黃道群數度哽咽,現場數百位師生為黃緯祿院士勇攀高峰的科學精神和無私奉獻的家國情懷深深感動,掌聲經久不息。
黃緯祿,中國著名火箭與導彈控制技術專家和航天事業奠基人之一。“兩彈一星”功勳獎章獲得者,國際宇航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院士。
從兒時的突發奇想,到一生與導彈相伴
童年時期的黃緯祿和很多孩子一樣,喜歡玩“竹蜻蜓”。不過,别的孩子比賽看誰的竹蜻蜓飛得高、飛得遠,黃緯祿卻常把竹蜻蜓捧在手裡不停地端詳。一天,他突發奇想:要是把多個竹蜻蜓有序地連在一起,用橡皮筋作動力讓它們聯合工作,有的向上飛,有的向前飛,再在竹蜻蜓下面系上炸藥,在引線上綁一根香,隻要計算好飛行時間和香的長度,把香點燃,在到達“敵人”所在地的上方時引爆炸藥,不就做成了一個會飛的炸彈?
黃道群在講述父親童年時的這個小故事時感慨道:“這是否寓意着父親以後會用畢生的心血去鑄就自己的導彈人生呢?”
黃緯祿小時候性格安靜,并不十分頑皮淘氣,但他好奇心很強,常在心裡琢磨各種各樣的問題。他8歲就讀于安徽蕪湖最早的新式學堂蕪關小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高中考入當時江南一帶最好的學校江蘇省立揚州中學,畢業會考時,數理化和高等數學都是滿分!1936年,黃緯祿以總分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國立中央大學電機工程系(現beat365正版唯一能源與動力學院與電氣工程學院),見編者注。
1943年11月,黃緯祿到英國實習。當時正值二戰時期,按照慣例,外國實習生可以比其他員工晚半小時上班。“一天,就在父親乘坐地鐵時,一枚法西斯德國的V-1導彈落在工作間外5米處,5位英國同事全部遇難。父親與死神擦肩而過!”
德國戰敗之後,英國将一枚V-2導彈解剖後放在倫敦博物館展出。黃緯祿跟着人流進入展廳,找到一處不妨礙他人、又能看清V-2導彈的位置,久久地盯着導彈剖面。“父親腦海中的神秘感漸漸消退了:這個龐然大物原來就是個自己帶着動力裝置并能接受控制飛向既定目标的巨型炸彈。他飽經戰争之苦,深知國弱被人欺,落後就會挨打,他多麼希望自己的國家也有這樣威力巨大的武器!”
1947年10月,黃緯祿回國。1956年10月8日,國防部五院——中國的導彈研制機構成立了!1957年底,黃緯祿進入國防部五院二分院,負責導彈控制系統的設計工作。從此,他與導彈相伴一生。
曆盡艱苦卓絕的奮鬥造出“争氣彈”
國防部五院成立之初,中國的導彈研制是在有外援的情況下進行的,但這種援助并不涉及“核心技術”,而國際形勢又瞬息萬變,1960年,外國專家團全體撤出。“父輩們憋足了一口氣,一定要造出自己的‘争氣彈’來!”黃道群說,“那段時間,父親每日早出晚歸連續加班,常常幾天見不到他的人影,偶爾在家時也是神情嚴肅,一直在思考、計算着什麼。”經過日日夜夜的艱苦奮鬥,1960年11月5日,在祖國的地平線上,飛起了我國自己制造的第一枚導彈!這個型号的導彈,後來被命名為“東風一号”。
“東風二号”開始研制時正趕上全國的大饑荒,糧食供應特别短缺。黃道群回憶說,當時父親發明了“抗餓新療法”,每當肚子餓得咕咕叫時,就把褲子上的皮帶向裡勒緊一個扣,再餓,再勒緊一個扣。大家餓得“上樓梯兩手扶欄杆、上廁所兩眼冒金星”,有的人畫着圖就暈倒了,晚上大家加班,餓得實在難熬時,就沖一點醬油湯充饑。
夜以繼日的超負荷工作與巨大的精神壓力疊加在一起,使黃緯祿的消化道潰瘍日趨嚴重,每一次疼痛發作,常常持續數小時不能緩解。“人們一般隻能通過他用拳頭緊抵心口的姿勢和臉上滲出的汗珠發現他的疼痛,但他一直默默忍受着,堅持主持技術讨論。”黃道群哽咽道,“為了研制導彈,父親有病顧不上治療。在長達三年多的時間裡,白天,他靠服用胃舒平來緩解疼痛;夜間,他常常需要持續按揉或用力頂住疼痛的部位才能勉強入睡,揉得久了,背心的心口處都磨破了……”
從“東風一号”到“東風五号”,從各個型号技術方案的确定、技術指标的改進、技術性能的提高、技術故障的排查的過程中,都飽含着黃緯祿和所有研制人員無數的心血與貢獻。在極端艱難困苦的條件下,他們一點一點地把中國的航天事業做大做強。
生前的期望:傳遞“兩彈一星”精神
1970年,黃緯祿臨危受命,上任潛地導彈“巨浪一号”技術總負責人。在歡迎儀式上,他對在場的年輕老師們說:“我對這個型号的了解還很膚淺,請大家把我當成小學生,從ABC開始講起。”他用發自内心的真誠,換來了下屬們的傾囊相授。很快,從“學生”到“同學”,再到“先生”的身份,在黃緯祿的身上發生着快速的轉變,他成為整個研制隊伍都很信賴的技術領軍人。
1982年,我國向全世界發布公告:“中華人民共和國将于1982年10月7日至10月26日,向以北緯28°13'、東經123°53'為中心,半徑35海裡的圓形海域範圍内的公海上發射運載火箭……”
然而,首戰出師不利。作為總設計師,黃緯祿心理壓力巨大!但是他很快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要争分奪秒地查找試驗失敗的原因。他明确表态:我是總設計師,試驗失利我負主要責任!大家要集中精力找出原因,力争第二枚導彈發射成功。
黃緯祿的表态,令在場的工作人員放下了思想包袱,僅僅六天時間,試驗隊就鎖定了故障所在并采取了有效防範措施。黃緯祿向上級領導張愛萍将軍彙報:“問題原因已經找到,并采取了相應的措施,建議按原計劃打第二發。”
張愛萍問:“你是不是因為有壓力而趕時間?推遲幾天,休息一下再發射,是不是會更好一些?”黃緯祿堅持認為,發射條件已經具備,不宜推遲,建議按時發射,不再延期。
最終,在公告發布的有效時間段内,發射取得圓滿成功!“這一次試驗成功,父親所付出的代價,是體重下降了整整11公斤!這11公斤的體重,是他生命的精髓,他把自己全部融入到了中國的航天事業中。”黃道群說。
2011年7月,即将走到生命盡頭的黃緯祿已經完全卧床不起,但為了滿足孩子們的願望,他接受了南華大學組織的“兩彈一星”紅色夏令營的訪問。“極度虛弱的父親已經無法寫字,他題字時寫的每一個字,都是由我握住他的手完成的。”說到這裡,黃道群再度哽咽。這幅題字“傳承兩彈一星精神,勇擔民族複興重擔”,也成了黃緯祿的絕筆。而他晚年時說的一句話“假如有來生,我還要搞導彈”,至今感動着無數人的心靈。
交彙點記者 蔡姝雯
2019-11-19 【交彙點】